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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低着头,看着汗水慢慢滑落到鼻尖,再滴落到地面,心里这样想着。

不论是形势占优还是不利,比赛最后的一小段时间,在心理作用下,过得比平时缓慢。

现在的我,在连把腰提起来的力气都不想浪费的情况下,只能从听音判断场上的情形。

互相传球声音,从左右两边交替传出。

只是我们这个最贴切实际的做法,似乎得不到观众的支持。

对面场边的观众们,对我们这和对手之前行径一致的行为,表示深深不愤,甚至有人喊出「只为平局不择手段」、「只会玩花样,不进攻的孬样」等过份的话。

但最令我心痛的是,来自观众席的指责,并不只包括支持对手的人。

因为看惯了快速进攻、得分,而认为这是我们应份的人们,竟然对自己正在支持的球员们产生抱怨。

「只差一球了﹗」

「再进一球,就能赢得比赛了。」

「难道你们只是为了平局吗?我对你们太失望了。」

你以为我们不想就此获得胜利吗?你以为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?

只是为了看一场对你们而言精彩的比赛,就对球员们提出这种过份的要求。

听到这些的我,很想反驳他们的我,还是忍住了内心的怒火,因为这样做的话,只会彰显我恼羞成怒、不识大体的形象。

当百口莫驳时,沉默来得比妙语如珠好;当机会渺茫时,不动远比孤注一掷优。

未曾站在赛场上的你们,是不会懂的。

可能真的太累了,连听觉都不太好使,在这种情况下,竟然还能从观众席上传来的杂音中,听出整齐而带有节奏鼓舞声。

这是鼓掌声?

我从渐渐降低的人声中,听到了一下下整齐的鼓掌声。

我松开了按在膝上的手,狠狠地拍在了额头上。

为什么会有这么笨的人,支持你的人就算真的想你获胜,但他们更多的是想看激烈的比赛。

我心灰意冷地抬起了头。

那个在开场就自把自为的人,管其他队员不满的目光,孤身一人带球越过了半场。

如果你真的能一个人攻进去,上半场就不会输得这么惨了,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﹗只能在心里怒喊这句话的我,已经没有力气把想法化成言语了。

内心孤单的你,其实早就想引起别人的注目了吧。

比起队伍的胜利,你更在意别人的目光吧。

你以为现在的掌声,把给予你这个英雄主义的独行侠吗?

醒醒吧﹗如果不是这僵持的比数,不是现场气氛的反差,不是由我的半场努力追回的分数,你的这次进攻,和你上半场无功而返的多次带球,有什么分别﹗

看到眼前的对手,你还打算使出,用平时大部份训练时间练出的花式,来越过对手。

别开玩笑了,这里不是表演舞台,没有人会为你的表演而鼓掌,他们要看的只是进球而已。

当他大步一跨,打算把球弹过胯间时,我就知道,这场比赛差不多要结束了。

无意义的停顿,只给了对手更多的反应时间。

只要看准时机轻轻一拍,球就被交到了对方手中。

果然﹗

球又传到了同样的人手中,只有四个人防守的我们,无法守下他们最后一波的攻势。

带球者,也聪明在找了一个空位投篮,站在篮底的我,只能呆呆地看着球从上空穿过,再落到身后。

身后穿过篮框的球,在回落地面后的每一下弹跳,都像一下下的重击,敲在了我那快速跳动的心脏上。

「暂停。」我喊出了这句话,打算把快没机会用的暂停用掉,希望在这短短的数分钟里,找到胜利的方法。

场上的时间定格在三十五秒上,同时,为时一分钟的暂停也开始进入倒数。

场边的人半喜半忧,喜的当然是支持对手的人,至于我们那半边的支持者,静得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我作为离休息区最远,理应最晚才走回人群。

可光是远远看着,就能感受到那胶着的气氛,更别说要我站在他们之间了。

四道,不,是五道友善的目光,直接锁定了这次的战犯。

「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,我不过也是想赢而已。」被目光逼得退无可退的他,无可奈何地辩道。

就是你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让人看不过眼。

犯错后不愿承担责任就算了,用这样语气的你,还想怒火攻心的我们原谅你?

真是痴心妄想﹗

不过,我也不是你什么人,没必要告诉你这是错的,把你从自我的世界里骂醒,我没这样工夫。

这时,最好的处理方法,就是换回平时的表情,来面对这令人厌恶的两人。

「没关系的,只要再把分追回来就好了。」眼睛有点红肿的胖子,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人神共愤的话。

错了?

没关系,只要无条件地鼓励他、同情他就好了,反正他酿成的祸,不会影响到我,就让他们一错再错下去吧。

我换回平时冷酷的面容,用至少我觉得不仇视的目光看着两位跳梁小丑,这样即不显得我矫揉造作,又突出了我的平易近人和大方得体,面对危乱处之泰然,克意压低的声线,配上动运后沉重的呼吸,似乎能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。

「大家先冷静吧,三十秒的赛时容不下任何分化。」我向着认真在打比赛的三名队友,指桑骂槐道。

本来是想说出「你如果能把比分追回来,就没有机会说出这句话了。」的。

为免一语惊醒梦中人,使他们能从错误中学习,早就怒火攻心的我,已不知良知为何物。

可这几句没能说出去的话,也许就像一根永远拔不出,扎在心里的刺。

所有的报复,都是从自我伤害开始的,能及时想到这点的我,还是太善良了一点。

「你说出这句话时,局势已经不是你能掌控的了。」为免以后后悔,我还是愿意再被人误解。

「我会用尽全力,弥补我犯下的过错。」可能是得到胖子的支持,也可能是没能听懂我所说的话,但说出这句话的他,看起来没之前讨我厌,只是有点,傻得可爱。

你说你将会用尽全力,也就是说之前的比赛,你还保有余力。

过去做不到的你,怎能断定之后的你能做到?

观众的呼声,友情的力量,都不会使你的力量变强。

天真过后,你还是你,那个为了不为你而鼓的掌,义无反顾地承受无原无故骂名的你。

可能在过去,都没有人提到你那不现实的性格。

他们可能觉得,撕去傻小子的外壳,看清了世界的真实面目后,他可能会因此自暴自弃……

但你们的视而不见,反而是助长他外向而无法表达内心,简称为内向的最主要因素。

蒙在你脸上,名为不谙世事而无知的面纱,就由我来掀开吧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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